盗版帝国 | 新刊

网络盗版资源，被视为一种免费便捷、易获取易传播的福利在一墙环绕的中国网络上肆意传播，其传播史与中国网络史可划等号。一个中国网民的电脑里盗版覆盖面可以从基础的，到办公所用的Adobe，再到消遣娱乐的游戏、电影、小说。想连根拔除，几乎是最不可能的任务。

在知乎下有这样一句话：“大多数国家的AV演员被熟人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些价格不菲的资源少有人能大批量购买，在瀚如烟海资源中被熟人买到的几率又很小，如果你被发现了，那么要么你走了很大的霉运，要么你有一个在中国的朋友（即能免费下到海量AV资源）。”

倚仗物网庞杂，一墙环绕的中国盗版产业覆盖范围遍及普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小到指向下载地址只有几十kb的种子文件、大到上百人的注册公司，普遍如淘宝网上销量惊人的仿制原单，特殊如外形设计极似路虎揽胜极光的陆风X7款SUV，无所不盗，无不能盗。

盗版物浩如烟海，传播最甚的当属电子商品。拥有复制便利、传播快捷特点的电子盗版物，作为知识文化产权的侵犯者，依托百度网盘、迅雷等媒介平台肆意传播。

文字王国的灰色地带

盗版书，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还是书摊上印刷粗劣的武侠小说、台湾言情。网络热词“你驴我”就出自某网友淘到的一本质量低劣的盗版书，这本书在制作环节出现了纰漏，把“骗”字误录入为“驴”字，造成了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错误。

然而随着网络文化的发展，盗版书已不局限于盗版印刷，以盗版网络文学为例，早在2014年，PC端付费阅读因盗版所造成的损失便达43.2亿，移动端付费阅读收入损失34.5亿，衍生产品产值损失21.8亿，行业损失接近100亿元。

盗版电子书行业与晋江等文学网站的年龄等长，当正规文学网站在付费阅读方面试水时，盗版电子书商也抓住了商机，他们的电子书网站大多制作水平粗劣，用户浏览网页时还要忍受每隔几秒就会自动弹出的网游广告，但由于“免费”，以5200小说网、书包网等为代表的盗文网站仍有数目可观的用户群体。

为了应对盗版，正规文学网站往往会选择在文字阅读页面插入java语言，通过编程手段禁止用户复制文字内容，但这些措施并非固若金汤，盗版商想要获得电子书内容有三个途径：网友扫描自制；依靠软件破解加密的内容或格式；人工手动录入文档。

在一个对外宣称招收打字员的网络组织里，青春报记者与1500多名打字员共同接受“上级”传达的文字录入任务，打字内容多数为网络小说、演讲手稿等。

该组织原本在QT语音平台（一个由腾讯公司开发的语音软件，与YY类似）上运作。起步于淘宝刷单业务，初具规模之后对业务范围进行了拓展，包括微商、ps美工、人事接待等12项工作，其中就包括盗文网站打字员。一步步的发展让这个组织不仅规模庞大，更有着外人想象不到的森严的等级制度和管理模式。

▲进入兼职组织三重考核

为了成为其中一员，记者共经过三重考核，首先要向宣传人员上交199元，才能名义上进入该兼职组织，随后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与记者联络，并告知还需要交99元或把兼职广告发到7个QQ群和QQ空间才能接到兼职任务，这也是QQ群中常出现包含“文字录入，日赚1000，工资日结，在家即可操作”等文字广告的原因。工作人员透露，如果有人交了这99元，这些接待人员能够从中获得45元。

完成后，记者被拉入了另一个QT房间，由专人为记者讲解一些兼职的规则，然后又要求记者缴纳99元钱，并且称交钱之后，就可以立即在12项工作中选择1-3门开始赚钱。经历了两次转手，三次交费之后，负责人终于告诉记者：“已经完成了会员注册”。

然而早加入组织前，宣传者曾再三强调一次性缴纳199元入会费之后再无任何后续费用。

当谈及录入行为是否合法问题时，群里的管理者表示虽然盗版电子书是违法的，但是打字员只是苦力，“抓也是抓运行网站的人”。线上操作模式也是让他们肆无忌惮的保障之一，组织人员会不定期更换QT语音的房间号，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所有步骤进行完毕记者终于进入了一个名为“超越”的工作群，记者录入一篇13521个字的会计学专业论文，获得了230元的报酬。网络兼职网站所宣传的兼职打字员报酬极为诱人，“1万字2000元，月薪上万！工作轻松，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预付工资，待遇优厚!”但是实际上，刨去交给兼职组织的钱之后，想要达到广告里宣称的工资水平是不可能的。据从事速录工作的专业人士介绍，十万字的文稿专业打字员只需五六个小时就能打完，按照广告上的酬劳速录员可以达到月薪30万，但实际上打字员的月收入只有4000左右。

人工费用虽然已极尽压缩，却也早已高出机器的投入，因此使用小说采集器的盗版方式成为主流，即对选择网页进行预分析和范围选定，扫描呈现出大致文本，进行微调之后便是用户所需要的正文信息。

即便盗书网站提供给用户的是极差的阅读体验，频繁弹出的网游广告和大量植入的木马病毒仍无法阻止大量读者为了节省vip订阅的几元钱而投向盗文网站。

2006年，国务院公布《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并于2013年完成修订，首次以法律方式确立信息网络传播权这一民事权利。

然而据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阅读事业部总监，肖若臻介绍，管理部门更重视非法内容的传播，对盗版电子书目前还没有专项的整治举措。违法成本过低，传播太迅速，维权成本太高，是打击盗版举步维艰的原因。技术手段的被动保护毕竟有限，所以遇到盗版行为，多数采用的还是对发现的盗版行为进行通知下线，或发送律师函。

“对于盗版，我们能做得就是提醒他们，未经著作权人授权，擅自传播电子书是违法行为。对于下载者，在经济上能承受的话，还是建议尽量购买正版，至少，不要去做二次传播。”肖若臻说。

爱好者组织：汉化组

在中国，美日英等漫画的受众往往会在自己的微博、贴吧账号上关注几个漫画汉化组，这是漫迷获得最新漫画的最快途径。汉化组会第一时间发布汉化作品，以赚取更多的人气。有时为了争夺资源和粉丝，汉化组甚至不惜冒着入刑的危险偷跑图源。

想要看到一本汉化漫画要经过以下流程：图源、修图、翻译、校对、嵌字、检查和发布。汉化组则负责实现这一流水线作业。周期为拿到图源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发布到网络上持续二三天。

▲一本汉化漫画的生产流程

汉化组获得图源的途径分两种，一种是网图，汉化组从网上下载的图源。这种图源质量较差，只有小汉化组汉化冷门连载漫画时会使用这种网图。

而汉化人气较高的漫画需要汉化组抢时效、高质量，因此许多汉化组选择请专人直接扫图，国内热门的几部漫画都有专门在该漫画出品国家等待买最新出版物进行图片扫描的负责人，这些人被称为“图源君”。

以《少年jump》漫画周刊为例，每周一统一发售的《Jump》其发行流程第一步是在东京印刷，先印出来的会在东京指定的书店发售，此时往往是预定发售日的前一周周四上午或者周三晚，然后随着持续印刷逐步送到日本各个地区，等到周一，全日本的读者都能购买到《Jump》。

懂行的人通过找到的特定书店，提早购买新一期期刊。如漫画《海贼王》 在日本国内10 月 6 日第 45 期《少年Jump》上的新连载，中国汉化组10月1日前就可拿到资源。

然而图源君所从事的工作一直游走于法律边界。2015年12月，5名中国人因在日本从事漫画盗版而涉嫌违反《著作权法》被捕。这一事件严重影响了需要抢热门漫画发布时间的汉化组，许多汉化组贴出公告暂停更新。

但汉化漫画并不会因此衰落，在中国想看正版漫画，需要等待得到官方授权的正版单行本漫画出版，然而这种漫画比日版单行本进度更慢，更不用说要跟上周刊连载。“如果是看同一部作品的一群人，周围的人都在讨论正版刊物半年甚至一年以后才会出版的剧情，会直接逼死只看正版的读者。”

有着 6年汉化龄，组建并参与过超过10个大小汉化组的网友黑猫和牛说出盗版得以生存的原因。除了时效问题，许多汉化组选择的作品初期甚至根本没有中文正版，读者想支持正版也属有心无力，无从选择。

“汉化漫画是一道门，打开了我们对日本漫画的新认识，然后小组渐渐地发展壮大，开始翻译其他作品。这段时间内，如果不是汉化组，所谓日漫的中国市场都是不存在的。”

黑猫和牛也一直在向自己的读者提出这样的建议：“遇到喜欢的作品，应不遗余力地支持正版作品及其周边。当这个良性循环开始时，才会有更多优秀的作者和作品出现。而那时，汉化组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视频共享主义战士

民间汉化虽有便捷免费等特点，但仍只是市场未成熟的临时产物，即使打着学术分享24小时内删除的幌子也无法掩盖其侵权事实，只能通过网络低调地传播资源。

瑞典的 “盗版”在世界上名声显赫，甚至建立自己的组织——“盗版党”。 其前身，是一个叫海盗湾（The Bay）的搜索式网站。这个开设于2003年的网站，号称“世界最大的BT种子服务器（）”。

一些活跃在微博等社交平台上的资源类博主也是视频资源传播的主力军，部分电影资源博主在新片上映后两三天就能发布电影枪版资源，通过“关注我后微博私信获取”的方式来吸引更多粉丝。

传媒老跟班从2014年7月份开始做资源类型的博主，目前粉丝数量已达15万。他发布的资源基本上来源网络，“有些论坛是公开的，同时在资源这个圈子里面，认识的网站的站长多，资源共享的内容也多。” 但他基本不会发最新上映的电影，老王心里明白，他们发布的很多资源都是侵权的，虽然有来自粉丝源源不断的需求推动着他们继续做下去，却也如履薄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过麻烦，如果未来有一天真的做不下去了，就不做了。”

电影资源社等资源博在发布影片资源时会标注影片的清晰度：BD蓝光720P、1080P以及枪版，枪版即所谓盗摄，是获得正在热映影片资源的主要途径。

“盗录最多的两个环节就是首映前后和后期制作。”电影后期制作环节繁杂，经手人员众多，“在这个方面就要求出品方随时绷紧防盗这根弦，每个环节经手人越少，责任越容易查清。”

为了应对盗录问题， 2015年12月21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关于严厉打击盗录盗播影片等侵权违法行为的通报》的文件被发布，希望在盗版源头予以打击。

“网上说中国的盗版主要出自于1.3k放映，这是绝对错误的。”国家广电总局副局长李东解释，目前全国商业放映的影院基本上使用2k放映机，1.3k放映机的比例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上映电影的每个拷贝上都应用了水印技术，加密水印可以追查到盗版是在哪家影城被盗录的，然后再到该影城查放映服务器播放日志，追溯盗录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2016年国产电影贺岁档的《恶棍天使》、《老炮儿》以及《寻龙诀》等影片，仍然在电影的正式上映前或者是上映的前几天便流出枪版资源。广电总局的通告也指明这一点，部分影院存在电影监守自盗的问题。

除了出品方，监察公司是监管盗录的主力军，然而目前监察公司查证盗录有两难，一是公司内部人员利用非放映时间（多为半夜）在公司内部盗录电影；二是盗录设备越来越小，有的高清摄录设备只有钢笔大小，很难发现，所以在这个环节上还未取得较大进展。有了视频资源，想要传播广泛，则要发挥字幕组作为译制中文字幕资源组织的功能。字幕组通过上传这些影视作品，使得大家能够了解这些优秀的影视作品，甚至在国内产生了“未播先火”的现象。

字幕组对于其他影视作品的翻译和上传也是一种侵权行为。2015年11月22日，人人影视、射手网两大字幕组网站一停一关。为了避免产生版权纠纷，字幕组往往倾向于只发布外挂字幕，即与视频文件分离的字幕文件，但是外挂字幕又容易被盗用。

抖森翻译军团，是由一群喜欢英国演员Tom 即抖森的人所组建的字幕组，翻译的内容以汤姆·希德勒斯顿访谈内容为主，兼翻译他的影视作品。“字幕组接触的视频都是有版权问题的，只不过侵权多少很难界定。” 这样的情况下不仅会侵犯官方版权，其自身劳动成果也难以保障权益。2015年上海电影节放映的影片《唯爱永生》使用该字幕组翻译的字幕，并署上了上海电影节翻译志愿者的名字，经过交涉后，上影节的工作人员将署名改为抖森翻译军团。

逐渐完善的版权法和盗字幕事件的频发逐渐将字幕组推到一个两难的境地。sps字幕组成员 认为，“对于那些国内没有引进的电视剧和电影来说，字幕组通过制作节目后发布，虽然违反了版权保护法，然而实际上没有侵犯版权方的利益。”以《辛普森一家》为例，虽然这是非常著名的美剧，在中国拥有极高的受众群体，但是没有一家网站为此付费引进，字幕组为其在中国做了免费的推广。在他看来，真正侵犯了《辛普森一家》版权的，是把这些视频制作成DVD的盗版商，但此类侵权行为根本无法统计。

“客观来说，字幕组确实变相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盗版侵权问题，但是字幕组也在打破中西方现代文化壁垒上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于抖森翻译军团这样的非盈利字幕组而言，粉丝的需求是推动她们翻译的动力，“因为我们的作品，了解到明星美好的涵养和谈吐，对于她们来说影响是正面远远大于负面的。”

和抖森翻译军团这样模糊地打擦边球不同，成立于2014年，在微博上翻译和发布视频网站上热门内容的柚子木字幕组认为自己不涉及版权问题。

柚子木字幕组称其选择通过在线的方式发布，保留原视频的内容，不发布网盘和下载版本，也从未和视频网站进行合作，所以不存在版权问题。然而微博用户池一绛一篇抨击柚子字幕组的长微博中论证其存在剽窃行为，“他们在视频上把原视频的水印用自己的水印盖上，也不会注明所翻译视频的地址，这不符合字幕组的规范。”

▲据记者在各盗版网站统计的数据

免费网络海洛因：盗版游戏

商业软件联盟的数据显示，世界范围内盗版使用率约为35%，盗版率为22.3%，盗版操作系统中的比例已超过1/3。为了抵抗盗版，2010年10月21日，微软向中国用户推送了两个用于验证软件是否为正版的工具包，盗版者电脑桌面会变为黑色，办公软件页面被打上“盗版”标记。 然而这种形式上的制裁也从侧面反映出，即便是作为全球最大电脑软件供应商的微软，面对盗版也处于束手无策的窘境。

盗版软件的一个重要阵地淘宝网，贩卖着各种价格不等的破解软件，以Adobe软件为例，卖家在买家买下他们的商品后，他们会给买家提供一个云盘网址及登录密码，包含买家所购买的产品，而这些产品的定价普遍在5——10元之间，如果全套购买的话，大概在30元到50元之间，这与正版价格相比相差甚多，虽然单价很低，但是销量却很大，积少成多，也能获取不少利润。

以 365软件为例，一个月用户需要支付30元左右人民币，知乎用户Ivony提到，每个月30元看起来不贵，但是实际上对于很多低频度用户来说，还是超出了心理价位。他把原因归咎到软件一刀切的价格上，它没有考虑到用户不喜欢为自己没有意识到其价值以及自己觉得用不到的东西付费。

汉化游戏软件作为盗版软件重要的分支之一，其制作程序十分复杂，简单来说主要有四个过程：解包，提文本，翻译，封包。现在市场上有两种汉化组之分，一种是以3DM为代表的盈利汉化组。

对于蒹葭汉化组来说，汉化游戏的过程起步于得到游戏资源后判断其汉化可行性，即汉化后是否会出现跳出、闪退、掉帧等问题。问题全部解决后可以开始进行检索、寻找内存地址、英文字母出现位置并把同样的文本导出等简单的前期处理，然后交给翻译人员进行翻译，后期还有测试、校对、语句润色等等工作。

汉化过程的复杂性以及难度也就导致汉化组新成员招募考核的严格性。蒹葭汉化组的考核是业内最难的考核之一，它的英翻考核试卷满分150分，达到110分才能入组，难度系数大。试卷内容涉及多个部分，其他考核、文献考核、语句考核，还有对话情节考核。虽然翻译人员不需要考技术方面的内容，但要考虑他们日后能够配合技术人员的能力。

汉化组选择一款游戏进行汉化的标准主要看玩家热度，玩家热度高的游戏就可以做。但是有很多的游戏作品，IGN评分不低，但是玩家玩玩就怒删了。“如果这汉化游戏是玩家自己花钱买的，可能就珍惜了。但毕竟是免费的，删了不心疼。但是你问我，那你为什么知道可能被删游戏还要做？那我只能说我是个勺子，是个强迫症，我就想做。”

知乎用户巫闲说：“汉化是要出作品的，汉化一个游戏算一次工作，中途弃坑就等于之前工作全白费了。同时又有时效性，普通游戏热度估计最长半年甚至更短，如果在这个时间内没有汉化成功，那工作又白费了。”而知乎用户Chily Naiya提到，游戏汉化的现状就是汉化人员做汉化特别辛苦，然后一群人一边伸手等着，一边骂娘，再加上同行为了打压你搞些小动作，这都是汉化组的无奈。

很多网友都认为汉化组在侵犯原版的利益，老丁等人对这种说法都嗤之以鼻。3DM（游戏破解补丁发布网站）的轩辕汉化组负责人认为汉化游戏只是对游戏进行本地化处理，不是侵权，改变游戏的程序才是侵权。老丁说，对于汉化组的行为，一般的小开发商会持认同态度，甚至还会要求与他们合作。

现在中国的游戏市场相比原来受到更多重视，2015年游戏市场规模达到222亿美元（约1420亿人民币），正式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游戏市场。然而汉化过程中，提供来源资金、是否适合市场、有无类似游戏、游戏框架是什么，仍然是汉化组面临的问题与压力。

根据国家新闻总署的报告：据不完全统计，近两年仅版权行政管理部门查处的侵权盗版案件即达3400余起，平均每天查处4.66起。这个数字虽然触目惊心，但只是庞大盗版帝国的冰山一角。市场的客观条件决定盗版只能受到打击退向更隐蔽的传播平台，而无法被真正取缔，不难预料，这场对抗势必是艰难而持久的。

朱星宇 金凯娜 严莉 许骥腾

张赫 袁复鹤陈珏伶 高子然 彭昱翔 | 采写

张琬茜 | 制图

孙珩力、罗昌敏、邱灵芳对本文亦有贡献

- 本文原载于《青春报》第107期TC06/07 -